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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艺术

赵剑斌:第17章 三个子女的革命情感教育———阳早、寒春红色传奇

发布时间:2021-12-19 来源:作者来稿作者:赵剑斌

 
阳早、寒春红色传奇
 
第17章  三个子女的革命情感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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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早、寒春膝下的三个子女一天天长大了。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大学没有恢复,甚至连高中都不招生的时候,孩子们初中一毕业就得找个归宿。
 
中国人家庭的孩子们初中毕业后,便纷纷响应党的号召踊跃到农村公社去插队或者到边疆的生产兵团当军垦战士。阳和平初中毕业后也几次申请上山下乡,要求到艰苦的环境中去锻炼自己,上级有关部门没有批准。
 
1969年这一届的初中毕业生其中有一小部分因为种种原因被分配到城里的工厂。阳和平没有像他的一些同学所猜想的那样,或者回美国或者以外国专家子女的身份分到一份轻闲的工作,他服从分配到北京光华木材厂当了一名普通工人。
 
热压机是工厂里的庞然大物,远远看去像一个多层的楼房模型。阳和平每天就在热压机旁干活,他和其他工人们把涂好胶的多层薄木板摞在一起,放到一层层格子里加压、加热,然后生产出厚实的多层板。因为这一工作技术性很强,要熟悉机器的原理,了解压制不同板材的不同温度、湿度和压力,阳和平总是虚心地经常向师傅们刨根问底地请教。有时师傅们也不明白,他便自己找来一些技术方面的书来钻研。
 
每天早晨上班,阳和平经常来得很早,他在给机器加油、擦洗,做准备工作。因为肯于主动学习,他很快便掌握了热压机的操作,能够独立操纵热压机的运行。他对本职工作负责,对本职以外的事也热心关注。他看到有的板材有时质量不好,就找工段长问:“这些板材能合格出厂吗?”每当他在车间看到有些人把一些小板块,碎板条到处乱丢,就心疼地捡起来,抱到铡刀上铡齐后重新使用。那时候,工厂里的无政府主义比较严重,企业的规章制度不怎么健全,领导干部也不敢严格地抓经营管理。有人在背后说风凉话:“中国的官儿都管不了,外国的兵儿还想来指手划脚!”
 
阳和平并不因为自己是外国人,就对工作不负责任,他对自己要求很严格。有一次他开机器不留心,压力没有达到要求的指标,胶合板因受力不够而开裂了。旁边一个工人说:“这没什么,下次注意就是了。”而阳和平却觉得自己没有做到尽心尽力,他主动在班组会上承认错误,作了深刻的检查。师傅们都很敬佩他这种为工作勇于负责的精神,阳和平刚来工厂没几年便年年被评为车间的先进工人,全厂的先进工作者。
 
阳和平在工厂当工人不但肯于钻研技术,劳动中抢先干,而且政治学习上也不甘落后,他天天读报听广播,了解国内外大事,关心革命形势的发展情况。只是让他遗憾的是,每逢厂里传达有关内部文件,阳和平的名字便被排除在普通工人之外。他非常不理解这种排外的行为,找到车间和厂领导申辩:“我爸爸妈妈在中国从事革命工作几十年,我生在中国,热爱中国,为什么把我当外人看待啊?”
纵然,车间和厂里的领导了解他、同情他,但是,有关方面的“政策”不是他们制定的,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劝他“正确理解”。
阳和平明白领导所说的“正确理解”不过是一种托词,一种敷衍,但他自己不能放松政治学习。他有时内心里泛出一种孤独感,热心于政治进步的人却得不到应有的信息,他心里很难过。面对庞大的热压机和生产出来的多层板,他时常浮想联翩:这制作胶合板的板芯,本来是旋车旋成的如纸一般柔软的薄板,是什么原因使这些柔软的小板条条成为如此坚硬、厚达多层的板材呢?是机器的压力,没有压力,胶合板便生产不出来。那么一个人的成长也应该少不了压力,要善于锻炼自己就不能惧怕压力。想到这里,他对有些事情也就能够“理解”也能够处理了。
 
阳和平为自己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他想,不让我参加集体学习,我自学不是也行得通吗?他找来一些马、恩、列、斯和毛泽东的经典著作,自己钉了一个简易的书架。为了在集体宿舍里学习不影响别人,他买了一个小台灯,每天晚上经常读到深夜。他学习了马克思的《哥达纲领批判》、列宁的《国家与革命》、《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最高阶段》等书,为他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经典革命理论打下扎实的基础。后来,上级指示把他同中国同志同样对待,他又得到了一大摞“批林批孔”材料。这样,他对当时的政治形势有了进一步的全面了解。
 
为了读书,阳和平是不吝惜金钱的,他每月工资三四十块钱,除了交给父母一部分以外已所剩不多,但他读的书除了向家里和朋友借,就是用菲薄的工资到新华书店去买。他整天穿着一套粗纹布的工作服,伙食经常是一毛五分线的菜,两个窝窝头,生活上很艰苦,精神上很充实。
 
阳和平在北京光华木材厂当了五年工人,他了解中国的普通工人,熟悉他们的工作、生活和思想感情。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中美关系逐渐好转,阳和平的舅舅韩丁再次来到中国,1974年他离开中国时把阳和平带到了美国。阳和平转到美国工厂当工人,很快就熟悉了那里的工作,跟那里的工人们打成一片,他觉得这是跟他在北京光华木材厂五年的磨炼分不开的。
 
住在专家楼上,舒适的条件反而让阳早、寒春感到心境沉郁。他们站在高高的阳台上向外俯视,相邻的楼房挡住远处的视野,他们向往的草原和牛群没有一点踪影。
 
打了几次报告都没有回音,他们一次次要求返回西安草滩农场而不能如愿。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跟早在四十年代就相识的黄华见面了,他们向黄华同志谈了到农村去,到边疆去从事实际工作的愿望和要求。不久,1972年2月,他们被双双调到北京郊区的红星公社北牛场工作。
 
在这半年之前,初中毕业的阳建平因为不能像其他同学那样去黑龙江、新疆农垦兵团,只好在家等待分配。
 
有了空闲时间,阳建平除了后来随父母搬到红星公社,到公社跟父母一起去养牛放马,更多时间是坐在家里看书、学英语。这一时期他读了不少书,他最喜欢读的书是《林海雪原》、《红岩》。中国革命英雄的名字,在他心中的排名是杨子荣、许云峰、黄继光、董存瑞、雷锋、邱少云、刘英俊……
 
1972年4月15日,上级有关安置部门通知阳建平去安微省十字铺茶场落户。
 
阳早、寒春对二儿子被安排去中国南方农场当农工很高兴,寒春认为大儿子没能下放农村是一种损失,她说:“可惜了,可惜了,年轻人没下过乡怎么能懂事?”
 
阳建平听母亲这么说,笑着摇摇头。因为他不太想去南方的农村,想来想去,他还是服从了组织的分配。
 
远在千里之外的安徽省十字铺茶场,吃住条件当然比不了北京,但茶场的领导和乡亲们十分热情地接待了阳建平,对他的照顾也很周到。茶场领导一再向大家说:“不许围观外国人。”领导看他高高的个子,当地的现有床铺睡不下他的身子,便特意嘱咐木匠师傅给他打了个长度两米五十的大床。
 
阳建平给父母写信简要介绍了自己到茶场的新生活环境,并且表态说他一定会认真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阳早给他回信,告诫他别搞特殊化,寒春也写上两句:她认为二儿子去南方农村工作,这是一桩令人高兴的事,这说明建平长大了,可以独立了。
 
一年以后,及平初中毕业,阳早、寒春把17岁的女儿也送到安徽省十字铺茶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在茶场,阳建平被安排修理农机具,每月17元工资,阳建平领到工资后舍不得自己花,一直积攒到300元寄给母亲,茶场的生活条件极其艰苦,吃惯了北方饭食的阳建平吃不惯这里的饭菜。每天要喝生水,因为烧柴不足,所有当地人都喝生水,不可能让阳建平另外有开水喝。
 
1974年,阳建平因为喝生水得了菌痢,以后由菌痢引发了心肌炎。19岁半的阳建平不得不病退回家。
 
阳及平仍然坚持在茶场当农工,只有一年一次放探亲假的时候才能回家跟父母团聚。
 
病退在家的阳建平,常常想起在茶场劳动时他跟一些知青友好相处的关系,想起他刚刚得病的时候,女赤脚医生考建华对他的诊治和照顾。他自己在家养病反倒觉得日子过得晦暗无奈,没有奔头。不到20岁的他,天天在床上打发日子,偶尔出门晒晒太阳,心肌炎发作起来胸部疼痛使他不能伸展直立。病情好一点时,他给茶场的考建华和其他知青写信,表达自己的苦闷、忧郁:“我这个伤病员,不知何时痊愈……”
 
从内心里讲,他知道来自上海的女知青考建华对自己在许多方面都很关照。他记住了她对自己的好处:女赤脚医生在茶场里很受领导的重视,已经晋升为毛泽东思想工作队成员;她对他没有架子,反而时常来到他跟前“ 通风报信”,传达给他这个老外不知晓的内部精神;同时,考建华常常以赤脚医生的身份不厌其烦地来给他量体温、听诊、打针送药,使他们之间的医患关系多了一些脉脉温情。
阳及平回家探亲跟她二哥说:“考建华现在干得很红,领导要培养提拔她,她已经表态在农村在茶场扎根干一辈子!”
 
阳建平听了不以为然地反驳说:“她讲的扎根肯定不是真话。”
 
阳建平经历了中国文革以来的整个政治运动,他接触到有些人为了适应极“左”路线的需要,为了得到较好的政治出路,不惜说假话说大话来包装自己,违心地表白自己如何如何的革命,甚至连品德优良的人也免不了这样。
 
病情好转时,阳建平和妹妹一起回到茶场。他找到考建华,把她拉到一旁坦诚地劝她:“你不要委屈自己,以后能返城要返城,能上学要上学,心里不想扎根,嘴上偏说扎根一辈子……”
 
考建华感谢阳建平对自己的好意,但当时她确实没有更多可以选择的出路。
 
从七十年代开始,国家的对外政策宽松起来。由毛泽东主席亲自启动新的中美关系正在一步步地走向正常化,中美民间交往逐渐频繁地增多起来。
 
1977年5月,阳和平从美国回家探亲,阳建平想去美国治病,也想去看看父母的祖国,于是阳和平再回美国时带走了尚在病中的弟弟。
 
阳早、寒春在长子阳和平几年前去美国当工人的时候,就没有表示异议,现在二儿子阳建平要去美国,他们作父母的也没有说什么不同意的话。他们准备再过几年,让当时正在北京大学生物化学系学习的阳及平毕业后也去国外开开眼界,见见外面的大世界。
 
阳早说,我们作为世界公民,不仅要亲自了解体验什么是社会主义社会,而且应该亲自了解体验什么是资本主义社会。他说,他的三个子女都是从小在社会主义中国出生长大的,长大成人还不知道资本主义真正是怎么回事,这是不行的;他说社会主义制度要比资本主义制度总体优越,但中国的社会主义体制需要进一步完善,作为资本主义的美国其社会中也不乏某些先进的东西可以让社会主义中国所借鉴和学习。
 
阳及平记得小时候,他们兄妹几个美国孩子因为没去过美国,常常好奇地问爸爸妈妈,那里的人们是不是非常自由。小及平还找出一本美国画报,上面的一幅美国“自由女神”像非常漂亮迷人,及平问妈妈:“生活在‘自由女神’周围的人们真的自由自在吗?”
 
寒春回答说:“是啊,这个女神很美,可是那里并没有真正的自由。工人常常失业,找不到工作,农民常常破产,黑人到处受排挤歧视。”说到这里,她举了很多黑人不幸遭遇的例子。六七十年代初期,美国黑人反对种族歧视、种族压迫的解放运动搞得如火如荼轰轰烈烈,美国政府当局很害怕,他们想了好多办法破坏瓦解黑人运动。芝加哥有个黑人领袖叫费特哈德,斗争很坚决,在黑人中很有威望。一天半夜,警察包围了他的房子,后来,人们发现他中弹身亡了。明明是警察把他枪杀了,可是官司打了好长时间,却仍然没有什么结果,没有一个警察受到惩罚和判罪。寒春说在美国打官司告状要花好多钱,老百姓去哪里说理呢?你们说这就叫自由吗?
孩子们当时懂了妈妈的意思,小及平又问爸爸:“那什么叫剥削呢?”
 
对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来说,这是一个很难解释清楚,但是又应该让她懂得的问题。阳早沉思了一会儿,想出了一个女儿剥削爸爸的小节目。他找来一堆硬币,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到及平对面,把钱全都推到及平一边。小及平觉得纳闷,瞪着眼睛看爸爸。
 
阳早说:“现在,小及平是大资本家了,我是你雇佣的工人,你有好多钱。可是你的钱是怎么来的呢?得靠我这个工人为你做工。我每天干的活值两个硬币,可是你只给我一个,另一个呢?让你白白拿跑了。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你雇佣的工人不止我一个,你手里的钱越来越多。可是你并没有劳动啊!这么多钱都是怎么来的呢?这就叫剥削,明白吗?”
 
小及平笑咪咪地点点头,好像领会了爸爸说的意思。只见爸爸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向及平低头哈腰地连声地乞求起来:“哎呀,阳及平资本家先生,我是一个穷人呀,钱挣得很少,养不起一家老小,您能可怜可怜我吗?”
 
及平忍住笑,从钱堆里拿起一个硬币,慷慨地放到爸爸那宽大的手掌里,接着又要去拿第二个。爸爸止住了她。
 
“孩子,你当不了真正的资本家,资本家是不会可怜咱们工人的。如果他们可怜穷苦的人,给工人钱,那他们就发不了财,就算不得资本家了。”
 
有关“剥削”的含义讲完了,及平眼瞅着那堆硬币,回味着爸爸说的道理,她似乎懂了一些,又不十分明白。爸爸讲起了资本主义社会,他说那个社会很富,但财富都集中在少数资本家手里,劳动人民的生活没有保障。即使有钱的人,也时时担心自己破产,终日处于恐慌之中。在那里,人与人之间是一种金钱关系。社会主义就不同了,虽然现在中国经济还不发达,人民生活还不富裕,但这里没有阶级压迫,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人们的精神是充实的高尚的。只有社会主义才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出路,才有光明的前途。
就这样,在孩子们还小的时候,阳早、寒春用生动的形式,用细致入微的讲解,用他们自己在两个不同社会的生活经历和所从事的斗争,启发、诱导自己的孩子们,让他们懂得如何认识社会和怎样生活。像细雨滋润了土地,像春风吹开了花蕾,一种崇高的为大多数人服务的观念和情感,渐渐地在孩子们的心灵中萌发着,成长着……
 
1980年,24岁的阳及平追随哥哥们到了美国,后来又跟美国丈夫去了瑞典、挪威。现在,阳早、寒春的子女们长大了,子女们一个个离开了社会主义中国,去另外一个原本不应该陌生却真的陌生的国度。他们在社会主义中国出生、成长,他们已亲自体验了中国的社会主义是怎么回事;现在他们去了真正的资本主义国家,他们要用亲身的感受比较一下,实际上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到底有什么区别,资本主义究竟能给他们提供一个什么样的生存发展的环境。他们要像父母那样,成为世界公民,为社会的开放融合,为坚持真理和社会的进步,为进一步解放全人类的事业去经风雨见世面,去开拓视野,真正地懂得谁是谁非。
 


(责任编辑:林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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