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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艺术

赵剑斌:第3章 在瓦窑堡农具厂的民主生活和政治学习——阳早、寒春红色传奇

发布时间:2021-11-29 来源:作者来稿作者:赵剑斌

阳早、寒春红色传奇
 
第3章  在瓦窑堡农具厂的民主生活和政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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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春说,瓦窑堡农具厂是一块50×200英尺见方的场地,上面围着石墙,一面是山壁上开出的窑洞;山坡边是铸造车间,车间的里面有五六孔窑洞主要用来做翻砂用的模具。在洛斯阿拉莫斯的时候,那里有专门为他们这个位于峡谷底的10人试验室工作小组准备的设备库,他们可以找到任何需要的稀有设备。另外,他们也可以在一个特定的地点预订他们需要的任何设备。但这无非是为了寻找可以产生更大毁灭人类的方式。瓦窑堡的农具厂是为了和平的人民更好地生活生产,但是在瓦窑堡,设备简陋极了。由于战争,陕北的农业被破坏得相当严重。要迅速恢复生产,就得解决农具问题,但这里没有电,没有车床,连小小的钉子都得自己打。在工厂里做工的大多数工人是毕业不久的学生。这些年轻的工人们正在学手艺阶段,他们两三人为一组,坐在窑洞里用手做模子,把砂模垒起来烘干。模具成型以后,他们把模具搬进院子,在砂地上排成行,然后用铁勺端着铁水倒进模子,铁水用一只小铁炉烧化。六个男子用手拉风箱给铁炉鼓风。从炉项倒进的材料有废旧的美国造手榴弹壳、迫击炮弹壳、废铁块,偶尔还有铁菩萨的残肢断头。炉底流出来通红的铁水,熔铁浇进模具,制成梨头、大铁锅、大车轮和水泵。看废铁堆里的手榴弹和迫击炮弹壳,看残肢断臂的菩萨,全都已经锈迹斑驳,寒春感到很有趣。她看到这些历史的残渣正等着被熔化成铁水,铸入新中国的新器物之中,被改造成为新的模型。联想到她和阳早来到中国解放区,在这里劳动着,学习着也正在经受着一场革命的锻炼和考验,革命的环境就像大熔炉正在铸造着她(他)们成为一代新人。
 
1949年4月下旬,报纸上刊出来太原解放和南京解放的喜讯:300万解放军横渡长江,已经捣毁了国民党反动政府的老巢,全中国的解放正指日可待。这些天几乎每天 都有振奋人心的新消息,解放战争中各路野战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南挺进,国民党的军队节节败退,倾刻间迅速地瓦解着。工人们迎接解放军进入城市建立新政权,农民们盼望着工作队帮他们打土豪分田地进行土地改革,人们在为革命的胜利而欢呼雀跃。千百年来深受压迫剥削,苦难深重的中国人民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可以直起腰来扬眉吐气了。
 
紧邻模具车间里面有三孔窑洞。外面门上用墨笔写有“研究室”三个字,是技术实验部的房间;阳早和寒春住在最靠边的窑洞里,靠洞口的窗前有一张用铁皮当桌面的小桌。每天早上,阳早、寒春夫妇和“小鬼”刘德英在这张桌子上用铁皮当黑板,学习一个小时。这张铁皮板被一分为三,三个人一人一块领地。阳早和寒春在这里吃力地学习汉语,练习写汉字;‘小鬼’刘德英在这里念念有词地学习英语,练习写英文单词。他们订下规矩,各学各的,一般情况下,彼此不得干扰。可是实际情况总是事与愿违,每过几分钟,阳早或寒春就要拽小鬼一下,让他给这两位大鼻子老外解释一个词的意思,或者提示一下正确的发音。阳早和寒春虽然表示要努力学习好汉语,对于已经是成年人的他俩来说,学习汉语实在是太难的事。汉语的每一个词都得用一个不同的字来写,开始学时没有任何捷径,没有任何凭借,只能是一点一滴地强记, 一旦忘记了这个词的意思或发音,又没有办法帮助他俩恢复,只有找识字的人来再教一遍。同样,‘小鬼’刘德英学习英语,也常常把单词给念错,例如他把“白色”(white)念成“怀特”,sid念成“希-德”,弄得阳早或寒春不得不过来帮他纠正一下。
 
最有意思的是晚上大家聚在窑洞里,坐在铁皮桌周围,听阳早的勤务兵‘小鬼’刘德英读报纸。因为阳早、寒春刚开始学习汉语不久,对许多汉语词汇尚不懂语义,‘小鬼’刘德英不得不一边念,一边仔细地解释每一小段以至每个单词。刘德英对两位“大鼻子”非常有耐心,读到重要消息时,他能不厌其烦地重复一次又一次,情绪饱满,兴致盎然。
 
有一天晚上,他神情庄重地读了一条要闻:四月下旬,当人民解放军渡江作战之时,侵入中国内河长江的紫石英号等四艘英国军舰和国民党的军舰一道向我解放军开炮,打死打伤解放军多人。解放军立即进行猛烈反击,紫石英号负伤被迫停于镇江附近江中,其他三艘英舰逃走。1946年4月26日,英国保守党头子丘吉尔在下院发言,污蔑中国人民解放军反击英舰侵犯我军的自卫行为是所谓“暴行”,要英国政府“派一两艘航空母舰到中国海上去……实行武力的报复”。
 
听到这里,阳早气愤地嚷了起来:“什么,丘吉尔要报仇?活见鬼,他有什么正当理由要报…仇?!”
 
寒春用英语解释说:“英国军舰跑到中国腹地的内河向中国军人开炮。中国军人反击有什么不可以?这是完全应该的自卫行为,丘吉尔先生不要太专横跋扈嘛。帝国主义欺辱奴役中国人民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中国人民要当家作主,他们对自己的内河拥有主权。英国军舰无权在中国内河横行霸道,如果不守规矩,只能得到被炸沉的待遇!活该!”
 
最后的“活该”是用汉语说出来的,小鬼听明白了,高兴地拍起手来。阳早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继续念。小鬼念起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发言人为英国军舰暴行发表的声明》。
 
他俩认真地倾听着,不时地打断小鬼的朗读,让他解释其中的词汇和句子的意义。
 
寒春对阳早说:“我真的难以想像,英国人怎么看自己所干的事,我原来以为他们很精明,不至于干这样愚蠢的事情。”
 
阳早说:“必须让英国人知道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力量——中国人民不再是帝国主义可以戏弄,凌辱的玩物,他们不再是‘肮脏的黄皮肤苦力’,中国人民站起来,丧失主权的时代已经过去!”
 
在解放区,学习已成为人们工作的一部分。不但阳早、寒春夫妇在学习时事,学习汉语,周围许多同事也都在学习。他们要听人念报低、传达上级文件,要自己学习识字,学习数学、物理等文化知识,学习生产技术,也学会运用真正的民主方式来处理工作问题,提高工作效率。
比如一个装配车间的青年工人,一个晚上学认字,一个晚上学技术;另一个木工车间的组长也是个小伙子,他两个晚上学算术,一个晚上学技术。他们两个开始还看不懂报纸,但是他们在一点一滴地学习,他们在共同学习和共同工作中,学习运用民主的手段来解决一些生产生活中的实际问题。他们这样做使两个“大鼻子”感到真正实现了民主,这种民主意识要比号称民主国家的美国国内的一些人更强烈,更深刻。
寒春刚到农具厂时,正值工厂接连开了三天会。工厂的铁匠、装配工、木匠、铸造工、试验部、煤炉、焦炭工等各个部门的代表济济一堂在一起开联席会,对工厂的年终工作进行总结,为工厂的下一个年度的工作作出新的规划。职工代表们对厂里各项工作进行了公开的讨论和批评,他们说这叫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谁也不被认为低人一等,一位铁匠批评副厂长时,和副厂长批评他时一样地敞开思想,畅所欲言。因为一切批评都是建设性的,客观的,实事求是的,都是为了把工厂办得更好,而不是侮辱人,贬低谁的人格。工厂领导为了提高工人们的思想觉悟和文化水平,每天都安排了学习时间。工人们看不懂报纸,由指定的人来给他们读报,进行时事宣传。如果会上有人打瞌睡不感兴趣,常常要请这个人起来发言,把他的积极性调动起来。
 
农具厂厂长过去是贫农出身,土地改革时参加革命工作,在家乡分过田地,然后被分到这个工厂来工作。他性格沉稳,外表穿着跟一般工人差不多,跟大家吃一样的伙食,平时厂长说话和气,遇事常跟大家商量。因为他知道:厂长不能靠行政命令办事,只能以理服人,一切通过开会来决定。开会不但要研究工厂的日常工作,而且有的时候,开会也是为了帮助个人检讨自己的过失,总结成绩,提出不足方面,甚至有时大家来帮助一个人仔细分析问题,查找差距。大家对这个人提出改正意见,指出缺点,这个人可以反驳或接受,表明自己的态度。参加这种会议,常常让两个“大鼻子”感到惊诧不已的是:一些人检讨自己时往往要揭出内心最隐蔽的麻烦问题,做到坦诚相见。这可以防微杜渐,及时化解矛盾及早制止错误思想和错误行为的发展蔓延,以达到“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目的。
 
几天前,厂里的几个工人跟附近的一个农民发生了争执,吵了起来,于是这几个工人把这个农民揍了一顿。这件事弄得影响很大,大家议论纷纷,许多人认为这是让工厂名誉扫地的耻辱。于是厂长召开了全厂职工大会讨论,并跟参与打架的几个工人谈话,了解事情经过,澄清有关方面的责任。厂长狠狠批评了这几个工人,明确指出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工人应该是做遵纪守法的模范;应该懂得参加革命是为了什么,不能随便跟农民打架,应该懂得工农联盟的重要意义;应该认识打架的恶劣影响。厂长在全厂大会上,让每个打架的工人作了检讨,讲了事情的经过。
 
接着在全厂职工大会上,由每个人投票表诀该如何处分这几个打架的工人。大家一致表了态:在肇事者的工资里扣除6斗小米,来赔偿挨打的农民。于是更让两个“大鼻子”吃惊的是:几个肇事者的工人完全是心悦诚服地接受了惩罚决定,认为这种惩罚决定是公平合理的,他们知道自己犯错误情况很严重,群众舆论太强大,无论如何逃避不了这种惩罚。
 
这件事对这两个美国人触动很大,他们认为这种民主意识以及由此培养出来的集体精神,只有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区,在新中国才有可能出现,在美国这个资产阶级个人主义思想占上风的国家,是很难培养出来的。
 
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在一心一意地想着集体,想着工作。这样每个人的工作既有利于大家,又有利于自己。他们没有失业的顾虑,不会让任何人挨饿,因此能够忘我地把自己个人的一切献给集体。
 
寒春感到:在美国国内,由于一些集体并不考虑个人的切身利益,不得不迫使个人凡事当前要先考虑自己,然后才考虑别人,这是生存的需要。在资本主义社会,生存自始至终都是一场激烈的个人利益的竞争,是牺牲他人,成全自己的竞争。
 
晚上,“小鬼”刘德英来给他俩念报,这几天的报纸刊登了美国即将发生经济危机的新闻:据说,如果以1939年的经济指数为100,那么最近三个月的经济指数已经从195降到175,就业率增长缓慢与失业率居高不下,其不协调的比例日益严重。
 
解放区没有那些在美国国内让人堪忧的烦恼,阳早、寒春正在人人平等的气氛中生活工作着。他们觉得自己过去在美国,在中国国民党统治区里亲自感受贫富差别,不自由不民主的氛围在这里已经不复存在,他们的工作生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舒畅过,惬意过。
 
5月27日,西安不战而胜地获得了解放,曾经拥有20多万兵力的国民党胡宗南部队已经被打得丢盔解甲,狼狈逃窜。过去,在陕北解放区,老百姓最憎恨的,一是蒋介石,二是胡宗南。在这一带他们常常以“解放西安城,活捉胡宗南”的口号来支援鼓励解放军作战。现在人民解放军已经大踏步地走进了西安,人们像过节似的来庆祝西安的解放。工厂放假一天,人人都在准备进城扭秧歌。一些翻砂工、木工、装配工、铁匠们在画脸谱,扎彩船、提灯笼,要到城里去参加游行庆典。
 
寒春因为前几天跟“小鬼”比爬树,不小心掉下来扭伤了脚踝,不能走到城里去,在家由阳早陪着。阳早在工具台上干活,寒春在给远在美国的母亲和姐姐写信。
 
已经改名韩丁的比尔·辛顿在寒春到达延安不久随后也来了,他在瓦窑堡农具厂待了一段时间,帮助阳早设计了一把双铧犁。这把双铧犁已经由铸造车间试制出来,正放在他们住的窑洞里的工具台上,工具台还放着一台电风扇,寒春正准备把它改造成一架风车。
 
在这里,阳早、寒春恨不得把自己在美国学到的所有知识都用上,付诸实践。他们给当地农民设计的农业机械有的受到了欢迎,有的则遭到了抵制。不知不觉中,这一对美国夫妇逐渐学会了有时用中国农民的思想方式思考问题。
 
阳早每天从早到晚,除了上班、学习,一有空闲便在他的工具台上忙着,他的工作台配有一把老虎钳和一套工具,什么钻头、扳手、钳子等等都挺齐全。
 
夫妇俩居住的新婚窑洞窗子上挂着一块柔软的窗帘,窗帘的后面是他们的卧床,床板是一扇旧门再加一块木板拼合起来的,床板上铺着一层草垫,上面放着绯红色的棉被,这棉被是他们结婚时由边区政府送给他们的。
 
寒春给家人写完了信,走出窑洞去伺弄一下放在室外窗台上的盆栽的野生豆,她想试验着看看它的长势如何,以便推广着多栽种一些。
 
院外有人来了,邻近的一些农村妇女常常到这两个“大鼻子”的家里来闲聊。她们觉得这两个蓝眼睛黄头发的白种人跟她们各方面都不一样,但是都很平易近人,能够随意地跟他们俩接触。于是她们便三三俩俩地好奇地来拜访这个窑洞。
 
她们问寒春多大岁数,有没有娃,想不想生娃。她们甚至问她的丈夫阳早打没打过她,为什么不打她?寒春跟她们开玩笑地说:“他打我我也打他。”阳早听了她的玩笑,走过来纠正说:“你这样开玩笑不好,你应该告诉她们男女是应该平等相爱,没必要谁打谁!”
 
寒春说:“这些妇女没有文化,她们认为妇女的地位非常低,男人打老婆应该是家常便饭,非常正常的事,不打才是不正常的怪事。不过,她们的子女跟她们不同,她们的子女有条件的已经进了学校,上学念书的孩子长大以后不会再像她们的母亲那样挨打了,新中国是应该主张解放妇女男女平等的。”
 
6月3日的报纸刊登了上海解放的整篇报道,寒春让刘德英念得慢些,她细心地体会着想像着她和阳早都曾经落脚过的十里洋场,上海外滩——这些由帝国主义的买办,大亨们花天酒地恣意玩乐的地方——正在被攻占的人民解放军管制起来的情景。她内心里很激动,她相信所向披靡,无往而不胜的人民解放军——这支纪律严明,作风正派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军队一定能够管理好、改造好、建设好这座曾经是殖民地化的大都市。
 
她注意到美国人迄今一直没有参战。她知道一些帝国主义国家其经济、贸易、股市、金融机构在中国设了很多据点。这些据点大部分都设在旧上海,上海的解放肯定意味着共产党要取消这些帝国主义在中国的特权和利益。美国军队没有参与进来,这使两个美国人很高兴也很诧异。
 
“美国杜鲁门不派军队直接来参与是明智的。如果美国军队真的赤膊上阵来中国,国际舆论将指责美国政府。美国军队真的来中国参战,也未必能打赢这场战争。美国不可能出那么多的兵力。杜鲁门原来是把希望寄托在蒋介石,但是蒋介石政府和军队是普遍存在着腐败,长期以来被广大人民所痛恨,这就决定了人心向背,决定了受到广大人民拥护和支持的中共一定会胜利!”阳早兴奋地评论着。
 
“但是我真没想到蒋介石的政权和军队土崩瓦解得这么快,毛泽东的军队除了会打仗,还会争取民心,这是任何资产阶级政党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寒春深有体会地说。
 
外出的韩丁走进窑洞,也参加到他们的讨论中来,韩丁说:“中共现在除了打仗,还有一件大事正在进行,那就是没仗打的军队正在变成工作队,要深入到广大农村,进行一场既轰轰烈烈又扎扎实实全面开展的土地改革运动。这项土地改革要没收封建阶级的土地归农民所有,是土地制度的彻底改革,是现阶段中国革命的一项基本任务。在这次土改中肯定要在全国范围内,在广大贫下中农的民主选举中产生千千万万个农会。我对农会感兴趣,也对土改感兴趣,我想要求参与进去,体察了解中国土改和农会产生运作的实际情况。”
 
阳早和寒春很支持他的想法,韩丁说他的申请不知是否能批准下来,他会找有关领导好好谈谈这件事,争取这一要求能够得到满足。
 



(责任编辑:林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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