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农民

　　我经常听到诸如“现在的百姓就是一盘散沙”之类的感慨，特别奇怪的是，不论贵贱、无分左右，似乎都持这种看法。

　　不是有过二三十年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的胜景么?是什么原因导致曾经的“钢铁长城”风化成了后来的“一盘散沙”?

　　这个问题恐怕不容易回答，也不好回答。既然如此，那就翻翻故纸堆，看看古人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吧。

　　明初著名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诸家皆名副其实，非自封)刘伯温写过一本寓言集《郁离子》，其中有一篇叫《抟(tuán)沙》，说的就是老百姓聚散的道理。

　　郁离子说：“老百姓就像散沙一样，占有天下的人是由于能把他们抟(把东西揉弄成球形)弄并聚集在一起罢了。尧舜时的百姓，就像是用漆抟和起来的沙子一样，什么时候也不会分开。所以尧死后，老百姓如同丧失父母一样哀痛，三年中，全国停止一切音乐活动，这并不是用权势强迫他们如此肃穆的啊。夏、商、周三代的老百姓，就像用胶抟和起来的沙子一样，虽然有时融为一体，但不用分就能离散。所以子孙传了数百年，必定有无道的君王出现而最后衰亡，又接着得到贤明的君王就又复兴起来了。随后又必定有更无道的君王如桀和纣出现，而又有贤圣诸侯如商汤、周武王出现，间隔一段时间又最后衰亡……靠武力统治下的老百姓，就像用水抟和起来的沙子一样，他们合在一起看上去不可分开，仿佛水凝成冰的样子，而一旦消融，就涣散分离了。他的下属用暴力聚拢他们，就像用手抟沙子一样，攥紧拳就合，放开手就散。不寻求聚拢他们的方法，却指责百姓顽劣喜欢叛离。唉呀，那是多么不善于动脑思考啊!”

　　刘基的意思大概是：统治者只有施行仁政，行尧舜之道，才能凝聚民心，国家也才能长治久安;而靠武力维稳，行桀纣之道，则必定民心涣散，政权难以持久。

　　刘基再富于神机妙算，大约也无法准确回答当代百姓聚散的真正缘由。今天的百姓究竟因何变成一盘散沙，顽石唯有求教于诸位有识之士!

　　2016.08.15

　　【《郁离子·抟沙》原文】

　　郁离子曰:"民犹沙也，有天下者惟能抟而聚之耳。尧、舜之民，犹以漆抟沙，无时而解。故尧崩，百姓如丧考妣，三载，四海遏密八音，非威驱而令肃之也。三代之民，犹以胶抟沙，虽有时而融，不释然离也。故以子孙传数百年，必有无道之君而后衰，又继而得贤焉则复兴。必有大无道如桀与纣，而又有贤圣诸侯如商汤、周武王者间之而后亡。其无道未如桀、纣者不亡;无道如桀、纣，而无贤圣诸侯适丁其时而间之者亦不亡。霸世之民，犹以水抟沙，其合也若不可开。犹水之冰然，一旦消释，则涣然离矣。其下者以力聚之，犹以手抟沙，拳则台，放则散。不求其聚之之道，而以责于民曰是顽而好叛。呜呼，何其不思之甚也!"

（责任编辑：澄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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