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
论腐败，没有人比得过他们
发布时间：2024-05-27 来源：无心镜作者：无心镜
01
明朝太监们收钱，就连皇室成员都可以被用作筹码。
先来看几个例子。
万历十年（1582），万历帝的胞妹永宁公主将婚，京城富豪梁家以数万白银贿赂冯保，让公主下嫁于梁家子弟梁邦瑞。但这个梁邦瑞其实已经身患重病，在婚之时，按照习俗，夫妻应当合饮，梁邦瑞没喝多少，两个鼻孔就开始流血，婚服都被打湿，婚礼都是勉强办完，现场的太监还大呼见是喜事，挂红为吉兆。婚后刚过一个月，梁邦瑞就卧床不起，不久即一命呜呼，公主守寡数年之后，也郁郁而终。
再举一例。万历四十二年（1614）六月，葬孝定皇后，出殡之日，大雨倾盆。当时上报使用民夫3000人，而实际上太监们只用了800人，中间差额的工钱就进了太监们的腰包。由于大雨，棺椁吃水之后更重，800民夫根本不够，到第二天傍晚才到沙河，无奈之下，兵部发昌平军相助，才完成了此次出殡。
隆庆帝有一次想要吃果饼，不一会儿，尚膳监和甜食房即准备好了，报价数千两。隆庆帝笑着说：此饼只需要5钱，就可以在长安大街勾阑胡同买一大盒，怎么可能用那么多钱？
这样的记载很多，于慎行在《谷山笔麈》里记载了一次太子想吃糖的事情
东宫尝欲啖市饧（糖，无心镜注），召一中使者问价，使请发百金于市，不时索进，上曰:“此在崇文街坊卖，银二三钱可买许多，何必用如许?”乃以银三钱即买两盒以入。上曰:“此需百金耶?
于慎行:《谷山笔麈》
崇祯即位不久，一天吃元宵，就随口一问，这元宵什么价。
太监回答：一贯钱。
崇祯笑着说：朕在藩时，每以三十文买一碗，一贯耶？
但崇祯还是准许给报销一贯，那些太监无不心中大震。
有一日，崇祯想吃米糖，太监端上来之后。崇祯问：多少钱？
太监回：八两银子。
崇祯马上安排人去市场买，三钱银子就买了一盒，崇祯拿着分给各皇子、公主。笑着说：这需要八两银子吗？
为何崇祯对于物价如此清楚呢？那是因为他当藩王时，常在市集中行走，对于民间的情况很清楚。
还是崇祯时期，袁贵妃新做一紫檀纱厨，花了700两，管事的太监对贵妃说：“奴婢为娘娘节省三百金，如万岁临问，宜云千金，不可言少，恐照样再作便作不来。”、
后来，崇祯帝见到这个紫檀纱厨之后果然来问花了多少钱。袁贵妃按照太监所教，说花了一千两。崇祯帝盯着看了良久之后说：“真的只要一千两？皇后以前花一千金做过，但质量尚不及此。”
02
钱能是成化年间以贪婪而闻名的一位太监，属于太监梁芳一党。钱能在云南之时，索贿土司，大肆贪贿。
钱能搞钱的手段五花八门。如云南有个富豪得了皮肤病，钱能就把富豪的儿子找来，说：你父亲染上了传染性皮肤病，又已年老，不如把他投到滇池，以免传染军士。富豪的儿子是个大孝子，听完之后，也明白钱能话中其中的意思，只得送了一大笔钱给钱能，此时才作罢。有个姓王的商人，从事卖槟榔的行当，由于经营得当，积累很多财富，人们都称他为“榔槟王家”。钱能派人抓了这个商人说：你是平民，怎么敢煽动百姓，僭号“王”？该商人最终以所有家产为代价，才算保住了一条命。
钱能这样胡作非为，难道就没有人来制止他吗？当然是有的。当时的首辅商辂听说了钱能的所作所为，奏请皇帝之后，就派遣王恕到云南，并升其为右都御史来处理云南的问题。王恕调查清楚情况之后，就弹劾钱能贪污受贿，私通外国，按罪当斩。钱能以驿车向宪宗进献黄鹦鹉。王恕要求禁绝行贿，并将钱能贪婪残暴罪行全部揭发出来，但钱能并未得到处罚，仅仅是调任南京而已。
钱能被调到南京担任守备太监之时，恰好与在南京的太监王赐两人都十分喜欢字画，两人的收藏都十分丰富，所以两人决定在公堂之上办一次字画展览。
两人的字画收藏都极为珍贵，有王羲之的亲笔书法，王维所绘的雪景，韩滉题扇，惠崇斗牛，韩幹马，黄筌醉锦卷，都是穷搜天下才得来罕见之物。
又有小李、大李金碧卷，董范、巨然和尚等人的书画，则显得并没有那么稀罕了。苏汉臣、周昉对镜仕女，韩滉班姬题扇，李景高宗瑞应图，壶道文会黄筌聚禽卷，阎立本锁谏卷；如牛腰书，如顾宠谏松卷、偃松轴，宋四家苏、黄、米、蔡等人的书画，不可胜计。
挂轴若山水名翰，大多都是晋、唐、宋时期的作品，元朝的书画作品则不没有时间论及，都是神品之物，每一幅书画上面前人的题识钤记非常之多。
这么多绝品书画是从哪里来的呢？王赐收藏的很多来自于皇帝的内帑，钱能的收藏主要购买自云南沐王府。朱元璋曾将沐英封在云南，沐氏在当地是最有势力的权贵，但钱能因为是皇帝的心腹，所以他居然以七千两的价格购得沐家四万两的字画。
这展览一办，当时南京的缙绅们纷纷前往观看，成为当时一大盛况。
03
而一些正直的官员由于反对宦官们的贪腐行为，也往往会遭受宦官们的打击。
大型工程一直都是腐败的重灾区，原因很简单，大型工程花钱多，规模大，有太多的地方可以捞油水。贺盛瑞长期在工部任职，是一名建筑专家，万历二十年（1592），他曾经负责修建泰陵（明宣宗朱瞻基陵墓），省下7000两，万历二十年（1592 年）。万历二十一年（1591），贺盛瑞等人修建献陵（明仁宗高炽的陵墓），省银1.3万两，省下的银两用于赈济河南饥荒。
当时乾清、坤宁两宫因为大火需要重建，乾清宫是皇帝办公场所，坤宁宫是皇帝、皇后就寝的地方，重修两宫的重任就交由贺盛瑞手上，他也成为工程的责任人之一。
整个工程原本原估算造价为160万两，而实际用68万两，仅为原估的42.5%，节省工价的57.5%，计92万两，如此惊人的节约，说明贺盛瑞等人在工程费用的控制上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但令人震惊的是，在工程在即将结束之时，贺盛瑞被改任为湖广参议，表面上由正五品升为正四品，实际上是明升暗降，后又担任泰州知州、长芦运司判官。弹劾他罪名是“冒销”，冒销就是贪污的意思。贺盛瑞是替国家省了92万两白银，也就意味着有人少赚了92万两，这些人联起手来，自然要把贺盛瑞这个眼中钉除掉。
还有另外一件事。
万历年间，正阳门楼毁于火，万历三十八年（1610），朝廷商议重建，由内宫监和工部官员共同做预算，内监们经过计算认为需要13两银子，工部营缮郎中张嘉言大怒，厉声道：“民间修这样的楼，3000两即可，现在是天子办事，不可与民间相同，加倍为6000两即可。“
在场的一些太监极为生气，但却无法反驳，就围过来要群殴张嘉言，当时在场的还有许多科道官员，他们不敢出言反对，仅仅将双方劝解开来。
到了第二年，张嘉言就被下旨申斥。其后数年，门楼的箭楼部分建好了，有人就问修建人员花了多少钱，方知仅仅是动工银就花了3万两。
04
刘瑾掌权之时，前来巴结行贿的人四方云集，行贿人之间在描述行贿金额之时，直接说金额不方便，所以一万则称之为：一方，以前则称之为：一干。这样的方式其实在宋朝就有，宋朝一万称为：一力，一千称之为：一撇（因为“千”字的第一笔为一撇）。
正德二年（1507），曹凤由延绥巡抚调往北京，升任右副都御史。有人就告诉他应该先去拜见刘瑾，曹凤就很很奇怪的说：哪有没见到天子而先去拜宦官的？所以就没有去。
刘瑾就招他前去，曹凤仅仅作揖而不跪拜。刘瑾就问他：回京几天了？曹凤回答：10天了。刘瑾又问：你知道你为何被调回来吗？曹凤说：“是圣恩。”
刘瑾又问他如何回报。
曹凤则回答：“都御史是风宪官，我就用振肃纲纪，激浊扬清来报答。”
刘瑾怒目视曹凤而出。
曹凤也知道这下把刘瑾得罪了，就一连上疏多封请辞，并没有得到批准。刘瑾的一众手下开始找曹凤的麻烦，他们说延绥仓库所储存的布匹和粮食被水泡烂了，都是曹凤担任延绥巡抚不负责所导致的，要求其赔偿布500匹，粟1千石，并将曹凤的家属抓到衙门，要求他立即赔偿，不然就抄他的家。曹凤只有把自己所有的家产出售，凑齐刘瑾等人所要的布匹和粮食。但刘瑾的怒气仍未消除，曹凤心头愤懑难抑，没有任何疾病，端坐而逝。
官员们去找刘瑾办事，所送礼品皆用红纸包裹，导致京城红纸的价格上涨了10多倍。
最后刘瑾被抄家之时，抄来的财货不计其数，其中金24万锭又57800两，元宝百万锭，白银800万锭又1583600两，宝石2斗，金钟2斗，金钩3000，玉带4161束，狮蛮带2束，金银汤盅500，蟒衣407袭，牙牌2匮，穿宫牌500，金牌3，衮袍4，八爪金龙盔甲3000，玉琴1，玉石印1颗。
05
监守自盗是太监们的一大手段，因为宫中的府库都由太监执掌，但盗取之后，核查之时数目对不上，必然会追查，但太监们也有应对的手段。
嘉靖末期，宫中起火，太监们很快来报，被焚毁香料188000斤，而最珍贵的龙延香也在其中被焚毁。龙涎香的实质是抹香鲸科动物抹香鲸肠内分泌物的干燥品，由渔民在海里捞取，其有一股强烈的腥臭味，但干燥后却能发出持久的香气，点燃时更是香味四溢。由于获取难度大，所以其极为昂贵，其价值远超于黄金。
嘉靖帝尤其喜爱龙涎香，在听说被焚毁之后，就让人购买，户部尚书高耀进献了八两，嘉靖帝大喜，赏给他760两银子，并且加封太子太保。那高耀的龙涎香是哪里来的呢？原来宫中大火根本就没有烧毁龙涎香，而是被太监们监守自盗，卖了出来，由高耀买来献给嘉靖帝。这件事情最后被曝光，监守自盗的太监们都遭到了处罚，但这样的事情太多，真正被查出来的十之无一。
高耀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也没少捞钱，当时宫中下旨要买珠宝玉器，高耀就让自己的家人假扮为商人，来负责供应这些珍贵物珠玉，而户部采购的价格往往高出数倍，高耀一家人从中捞了不少钱。到了刘体乾任户部尚书的时候，他认为这样大肆采购太过奢靡，所以就上疏请求朝廷停止采买，奏疏送上去之后，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文思房居然不收，刘体乾的下属将奏疏领回，刘体乾让下属再次把奏疏交上去，竟然被一群宦官们殴打了一顿，刘体乾仍然没放弃，将上疏交给了内阁。不久，一个圣旨就到来，刘体乾被命令闲住，也就是被免职。
刘体乾请求停止采办的奏疏为何交不上去，下属为何被打，他又为何被免职？其中的奥秘还是在于采办中有着太多的油水，宦官们都指望着在其中获利，刘体乾现在请求罢免，断了宦官们的财路，所以后面的事情就可以讲得通了。
06
太监如此贪腐之下，明朝的钱被掏空了。
明朝亡国之时到底还剩多少钱，当时负责管理府库的人员最有话语权。崇祯十七年（1644）三月，李自成大军已经近在咫尺，工部营缮司员外郎赵士锦在《甲申记事》记载了当时的情况。
三月十五日，赵士锦以缮部员外郎的身份开始掌管节慎库。所谓节慎库，是明朝为加强对财政的监管，在太仓库之外又设立了节慎库。作为工部所辖的仓库，其所贮银两数额仅次于户部太仓库。
赵士锦掌管节慎库，主事缪沅、工科高翔汉、御史熊世懿等人现场清点，做交接工作。经过清点，赵士锦发现新库之中竟然只有2300两白银，而老库中只有籍没的一名贪官的一些家财：一些金带、犀杯、衣服之类，只值千余两白银。但就这点钱也是不准动用的，因为这些钱已经批给了巩驸马家公主造坟之用，只等他来领取。也就是说，整个节慎库把钱发给驸马之后，将一文不剩。那还有没有其他钱呢？交接人员说，另外只有锦衣卫解来的加收的校尉银600两，宝元局易钱银300两，但这些钱根本就没有入节慎库，直接放在书办处，为守城之用。
库中老卒跟予言赵士锦讲起了以前的情况，万历年时，老库是满的，不得不另外添置新库；新库不久又装满了，库厅及两长廊都被用来装财物。
赵士锦感叹：今不及四千金，国家之贫至此。
（责任编辑：山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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