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军团的军粮供给

秦朝阳

    军粮是古罗马军团的重要军需物资。士兵的军粮主要包括主食和副食两大类，主食基本是小麦制成的面包、饼干、粥等，副食因各区域的自然地理以及社会经济发展水平或有不同，但普遍包括各种肉类、果蔬、橄榄油、蛋类、酒水等。军粮供给在古罗马军团后勤保障上具有极端重要性，在军团赢得战争和进行对外防御上厥功甚伟。古罗马的军粮供给方式具有务实性和灵活性的特点，与特定历史时期内的政治、经济和军团职能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从公元前753年古罗马立国到公元前5世纪末叶，古罗马开始作为一股新兴力量登上历史舞台，在与周边城邦的战争中不断扩大版图和影响力。古罗马推行公民兵制度，公民按照各自财产等级自备武器和粮食，组成军团开赴战场。该时期的战争主要局限在罗马城周边地区，战线和时间不长，对军粮供给要求不高。从公元前4世纪到前2世纪中叶，古罗马与四方强敌交手，该时期的一系列战争，不仅使军团得到战火的洗礼，也对军粮的供给提出了更高要求。
    古罗马征服意大利诸城邦后，主要通过订立盟约使其依附自己，后者可以维持自己政治制度不变，但丧失主权。双方盟约的最重要内容是降服者要无条件地为罗马提供军需与兵源。例如，在公元前264年—前241年的第一次布匿战争中，意大利的同盟城市源源不断地为罗马提供军粮，最多一次装了1百多船粮食。从公元前241年开始，罗马主要以建立行省的办法统治意大利以外地区，第一批建立的西西里、小亚等行省每年都要为罗马缴纳一定数量的贡赋，满足其军粮需求。
    罗马共和时期的军粮供给有力地保障了对外扩张战争的胜利。到公元前2世纪末，古罗马最终定鼎意大利、完胜迦太基、三败马其顿，将势力蔓延到非洲、西班牙和巴尔干半岛等地，实现了从城邦国家到奴隶制大国的质变。公元前27年，奥古斯都建立罗马帝国，皇帝成为全国军团的最高领导，军团彻底转变为常备军并主要驻扎在边境沿线。帝国初期，军团总兵力达到1,600,000万人，按照平均每名士兵每年消费300公斤的粮食计算，一年就需要近5亿公斤粮食供应，以不列颠行省驻军为例，这些士兵一天就要消费掉3.5万公斤粮食。
    为推进军团职业化，奥古斯都在公元6年建立军费财库，统筹军团资金保障、现役与退伍士兵开支问题。军费财库资金来源主要是遗产税、释放奴隶税、关税等，各税种税率均为5%。军粮开支是军费财库的一项重要支出，一般来说，军团长每年都要向皇帝上报军粮预算总额，得皇帝批准后，军费财库向各军团拨付购粮款项。军粮的具体采购和转运任务则由各军团独立完成。
    在军粮来源上，军团视实际需要派出若干士兵在本行省或其它行省的粮食市场购置军粮。例如，公元54年，罗马皇帝克劳狄乌斯发动征服不列颠的战争，参战军团派出了一支达2百多人的分遣队到非洲筹措军粮，进行火线补给。在公元62年罗马对抗帕提亚王国的战争中，罗马军团未雨绸缪，在周边地区筹集大量储备粮以防敌人围城。军团也可在给予行省居民一定补贴的条件下强制征收军粮，但在此过程中，罗马军团以严格的纪律约束士兵，避免他们过分地强取豪夺。为满足士兵营养需求、提高战斗力，军团会在驻地饲养牛、羊、猪等家畜，各军团还有专门负责狩猎的士兵。
    军粮运输线路主要是陆路和海路。古罗马修筑道路的本质动机是转运军队和军需。在帝国时期，全国干线道路里程长达8.5万公里，发达的道路交通体系可以使军粮输送到任何有驻军的地方。陆路运输的主要交通工具是道路沿线城镇提供的牛车，一些沙化地区多使用骆驼，军粮运输由士兵监运，以受雇于军团的劳动力为主。海运以成本低廉、运输量大深受古罗马青睐。各行省军团从埃及、西西里、非洲等农业大省筹集的军粮，除由陆路转运外，主要通过海运在各港口装卸。运送军粮的船只多是商船，由国家出面与船主签订协议，各军团根据协议有偿使用商船。据考古发掘，当时最大的船只长约70米，宽约25米，最大载重量1,300吨。私人参与军粮运输极大刺激了地中海贸易的发展，因为许多船只都随船装载了各类商品。
    古罗马在设计和修建道路过程中，已然考虑到了军粮运输安全问题。为防止伏击，道路尽量笔直、高于地表且两侧10米之内不能有树丛。帝国时期，军队负责维护道路交通安全与沿线社会秩序。由于大部分军粮都是要输送给边境驻军或前线军队，这要求军队必须确保边境道路安全。罗马帝国对边境地区战略安全的重视，超出对意大利这一政治中心区域的控制。以多瑙河边境道路为例，几乎每隔12公里就有一个防御堡垒，负责维护道路安全、搜集军事情报与监控周边局势。在海洋上，罗马帝国共有10支主力舰队，舰船总数3千余，总兵力逾5万人。这些舰队分别巡航在地中海、黑海、不列颠海峡、北海以及莱茵河、多瑙河等水域，是打击海盗、保证海洋交通安全的利剑。
    军粮安全地运送到军团驻地后，先是储存在军营的粮仓中，由军营长统一管理，派专人定量发放给士兵，伤病员可获额外补助。公元3世纪以前，士兵不能免费食用军粮，其消费的军粮按市价的1/3折算成现金从工资中扣除。驻军士兵一般在早、午各吃一顿便饭，日落前后吃主餐。若是开赴前线，每个军团都会有几十辆牛车满载粮食紧随其后，确保行军中的军粮供应。在奇袭战和敌后作战时，士兵要携带能够支撑5-10日的单兵军粮（主要是面包、干肉和葡萄酒）。
    到公元3世纪初，军粮开始成为行省的固定税收，按农民每年收成的10%以实物形式征收。征缴和转运军粮的工作被划归到行省政府职能范畴，征收上来的军粮先是集中存储在各城市的仓廪中。在转运工作上，行省政府工作人员利用遍布道路上的驿站把军粮输送到各军团驻地或前线。新的军粮供给体制固然加重了行省居民负担，但它是罗马皇帝在经济危机和货币贬值的背景下，集全国之力确保军粮供给的重要举措，不仅增强了军团的经济独立性，更是抵御蛮族人入侵的物质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