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战争百年忧：英法宿怨的前世今生

大别山

　　百年战争(the Hundred Years' War)产生的原因错综复杂，包含国家间政治、经济、社会、国际关系等各种因素。尽管通常认为百年战争始于1337年，但在此之前法国和英国早已累积多年恩怨。英国金雀花王朝(Plantagenet)早在12 世纪便在法国拥有大量土地和财产。由于金雀花家族在法国拥有土地，他们据此自认为属法王诸侯，但法王则并不信任他们的这些英国表兄弟。相反他们认为英国人的存在使他们无法获得英国人所占领的土地，进而无法进行领土扩张以及有效地进行中央集权统治。

　　中世纪后期，长子继承权意味着一切。1314年被誉为美男子的法王腓力(Philip the Fair)逝世，由此触发严重的危机。根据王位继承规则，王位应由腓力的三个儿子继承，后来腓力的三个儿子也死了，没有留下任何男性子嗣。至此，也就是1328年，始于987年的法国卡佩(Capet)王朝王室男性子嗣灭绝。按理说，法王王冠应该落在腓力的外孙头上，因为其母系腓力的女儿伊莎贝拉；然而，不巧的是这位外孙恰好是英王爱德华三世(Edward III)。法国贵族一致反对将法王王冠授予英国国王，为此他们专门推举腓力的侄子、瓦卢瓦王朝领袖为新法王。1328年，腓力的侄子加冕，称腓力六世(Philip VI)。爱德华很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政治使王朝继承问题变得更加复杂。腓力决定继续皇室的扩张政策并继续加强中央集权。此次集权行动的特别之处在于，腓力想把王权控制的地区扩展到阿基坦(Aquitaine)地区，而这一地区却是爱德华在法国的主要领地。爱德华作为阿基坦公爵和腓力六世治下的王侯，享有既持有公爵领地，又不受制于法王的独立地位。腓力和爱德华都没考虑过向对方妥协，事实上，作为真正的中世纪骑士，他们都有打一场骑士战争的想法。1337年，腓力向爱德华提出收回阿基坦领土的要求，从此触发持续一个多世纪的英法战争。对腓力的领土要求，爱德华断然拒绝，并对腓力展开咄咄逼人的攻势。1340年，爱德华宣告鉴于与美男子腓力的血缘关系，自己才是正牌的法国国王。此后的400年里，只要是公开的礼仪场合，英国王室都会反复重申爱德华的这项声明。

　　此外，战争的缘起还有其他一系列别的原因。首先，多年来法国一直为苏格兰提供援助，为此苏格兰人始终不愿臣服于英国并经常越境偷袭，这使英国人很头疼。不过也许更为重要的是，经济问题才是两国交恶的罪魁祸首。英国的经济命脉和皇家国库的正常运转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羊毛贸易。中世纪后期，佛兰德斯(Flanders)是羊毛贸易中心。生产羊毛的英国人在这里卖羊毛，而大部分由这些羊毛制成的商品(呢绒)则取原道返回英国。由于羊毛原料出口商和毛呢制成品进口商都要向英王缴税，因此佛兰德斯的羊毛制品厂商和经销商顺理成章地都愿意支持英国利益。然而，佛兰德斯伯爵却是一位法国王侯，佛兰德斯贵族也认同自己为法王一脉。对他们来说，法国王侯自然希望独享佛兰德斯的财富，同时也可以一举两得地损害他们的老对手英国人的经济利益。

    百年战争的第一场战役于1340年爆发。在这场战役中，英国舰队在斯鲁伊斯(Sluys)打败法国海军，获得英吉利海峡的制海权，打开了英国进攻法国的海上通道。六年后，在克雷西(Crécy)战役中，英国人依靠手持长弓的骑兵义勇队大败法国山地贵族骑士团。1347年，英国人攻占法国重要港口城市加来(Calais)。1356 年在普瓦捷(Poitiers)战役中，英军再次大败法王联军。法王骑士被全部歼灭，法王约翰二世及其子连同诸多家臣被俘至英国，需缴纳罚金才能被赎回。至此，百年战争第一阶段以1360年签订《布勒蒂尼条约》(Treaty of Brétigny)而宣告结束。条约规定，爱德华获得阿基坦、加来和一些其他领地。此外，法王还需支付300万金币的补偿款，作为条件，爱德华放弃对法国王位的声索。

　　战争伊始，人们无法相信法国人的战斗力竟然如此之弱。因为当时法国人口是英国人口的三到四倍，法国的财力也比英国雄厚得多。除此之外，战争在法国进行，法国人要更熟悉环境。然而，法国想要获得胜利却面临数不清的阻碍，错误地依赖落后的骑士制度导致了克雷西斯战役和普瓦捷战役的悲剧，此外法军惨败也与法王腓力六世和约翰二世能力不济、水平不足有关。战争的开销很大，法国王室缺少稳定、制度性的手段筹集资金以应对战争开销，结果导致军费不足，掣肘了法军军事行动的开展。此外，法国各王侯的权力并不集中，他们的权力分散于包括贵族集团在内的各种利益集团当中。国王与贵族间关系总是比较紧张，战争期间，很多贵族借机壮大势力，反而削弱了国家的整体力量。数量虽少但却十分重要的中产阶层——商人和手工业者——也借战争之机反对君主王权，要求进行有利于他们的改革。无论怎样总是对处境不满的农民，现在又被增加了额外负担：为战争埋单，因此他们掀起了造反运动。扎克雷(Jacqueries)起义或各种各样的农民起义席卷整个法国。最后，百年战争的最初几年又遭遇了黑死病之年，1348至1349年，可怕的黑死病率先袭击了包括法国在内的欧洲大陆，相当比例的人口因此死去，商贸中断，劳动力严重短缺，很多肥沃的土地遭到撂荒。普瓦捷战役大败之后，溃不成军的散兵游勇在普瓦捷地区到处游荡，加重了黑死病对他们的影响，致使法王威信荡然无存。

　　尽管英王获得了战争胜利，但战争仍然也给英王带来很多困难。爱德华及其继任者面对的首要问题是如何筹集足够的资金以应对战争支出。解决这个问题不但要靠新的办法，而且这个办法还要对未来发展产生有意义的影响。此后，英国王室逐渐将征税权交给议会。议会原是一种全国代表大会性质的机构，此时已发展为代表商人、小贵族以及大资本家利益集团的定期集会。

本文摘自《世界大历史：文艺复兴至16世纪》，新世界出版社2014年9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