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保国企引导焗大锅 查赃物惩凶治贪腐

钟声

第三十回  保国企引导焗大锅  查赃物惩凶治贪腐

次日，白云早早起来做饭，马林吃过后便与马兰、牟兴军告别，带着王宏、吕玉珠，以及曲爱军、翁根娣和翁老伯乘车前往省城。下车时，马林拿出两筒头天刚开封的茶叶递到翁老伯手里，预祝老人家一路平安。老人家既没推辞，也没道谢，而是掏出一个封口的信封塞到他手里：“年轻人，我要说的都在里面，请回去看吧。”

来到办公室，马林给孙秀云打去电话，告诉她王宏等人一会去报到。打开翁老伯的信封，看到他的感谢信和签名的伍拾万元现金支票。

不一会儿，申书记来电话让他去一趟。申书记在办公室告诉他：“你的省委副书记任命已在省委省政府机关宣布完了。作为全省乃至全国都是最年轻的省部级干部，你的觉悟、品德和能力无可挑剔，但政治斗争经验还欠丰富。从党、无产阶级和人民事业的大局考虑，今后无论说话还是做事，一定三思后行，更要注重人身安全。无论何时何地，工作中出现啥问题，我申佳木都会做你的后盾。最近，滨江客车车辆厂的承包问题反映到省委，据说承包人和工人闹得很僵，还打伤了几个工人。你赶快去调查一下，问题搞清后，不管涉及到哪级领导，一定严肃惩处！”申书记说完，拿出一叠相关材料递给马林。

“申书记，上千人的老国营企业，为啥非让个人承包？我们党的组织就找不出几个能领导好这个企业的干部？滨江市委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还要他们做什么！依我看，应该走群众路线，深入到工人中间，掌握第一手材料后再决定。”

“就这么办！”马林说完，申书记一拍桌子：“事不宜迟，你立即带人去调查，遇到阻力及时清除，就说是我申佳木决定的。”

马林带着省委办的两个秘书来到车辆厂大门口，被两个戴袖标的门卫拦住，说是新厂长有令，陌生人一律不准入内。马林没有难为他们，而是要了厂长电话打了过去。不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了一个不乏蛮横的声音：“谁呀？老子正忙着呢！”听说是省委的人，接电话人先是一顿，而后依然无所顾忌地说：“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我正在和工人代表谈判，没时间陪你们。”

“刚好，我们也正想了解一下你们厂的承包情况。请你立即告诉门卫放我们进去，否则后果自负！”

“省委的人多了个啥？这里现在老子说了算，说不让进就不让进，能咋地我！”

“门卫同志，你们都听见了，这样蛮不讲理，素质低下的人能管好你们厂子？我宣布，终止承包合同，撤销他职务，查处他以权谋私和贪污贿赂等罪行，现在可以进厂吗？”

“你如果说话算数，不但可以进，我们还会给你带路，想去哪里都行。”两个门卫忙不迭地答道。

来到厂长办公室，见一个挺着将军肚的家伙，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一手按着老板桌，一手对坐在沙发上的人挥舞着：“愿意在这里干就得听我的，否则立即滚蛋！”见门卫领人进屋，他越加骄横：“谁他妈让你领外人进来的？你违反我的规定，现在开始被除名了。”似乎在告诉五六个工人代表和马林等人，这里老子说了就算。

“请你嘴干净点，就这素质还能当好国营企业带头人！我是省委副书记马林，现在代表省委和申佳木书记宣布，终止你和车辆厂的承包合同，撤销你厂长职务，立即封存财务账目，接受纪检和公安部门对你以权谋私、贪污贿赂和打伤工人等问题的查处。”

“你‘吃河水长大的——管得太宽’了！这是滨江市领导让我承包的，你没权终止合同，也没权撤我的职。来人，把他们给我打出去，后果由我负责！”

“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马林接过承包人的话头，反脚把门重重关上。承包人拿起一个碗口大的玻璃烟灰缸砸向马林，马林一歪脑袋躲了过去，烟灰缸落在门上摔得粉碎。见一招不成，他挥起右拳打向马林，马林不仅毫不躲闪，而是瞬间出掌相迎，只听咔吧一声，承包人当即用左手握住右腕，跪在地上哀嚎不止。

马林径直走到办公桌边，操起电话拨了出去：“滨江分局赵局长吗？我是省委副书记马林，请马上派人到车辆厂来抓捕打伤工人的凶手，配合省纪委查封这个厂的账目，谁阻拦就坚决拿下。”“你好马书记，坚决服从命令！”对方回答道。

“咣咣咣”，承包人叫来的打手开始砸门。马林对两个秘书和工人代表嘱咐道：“你们靠后！”说着猛地拉开屋门喝道：“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说时迟哪时快，有个家伙手攥着撬棍朝马林胸前捅来，马林一侧身，左手攥住撬棍往里一拉，抬起右脚踢向他小腿，使他收不住身体，顺势摔在哀嚎不止的承包人身上。马林抢过撬棍，纵身冲出门外，先是磕飞了一根砸过来的钢管，然后抡向一个手举角铁的家伙，速度之快，使他猝不及防，带着角铁一起摔倒在地。

“这么不禁打！还有敢上的没有？”就在马林大声追问一个个呆若木鸡的打手之际，两辆警车呼啸而至。“报告马书记，滨江分局赵明向您报到，请指示。”赵明下车后急忙向马林敬礼。

“赵局长，我受省委申书记委派，来这里了解承包问题，承包人蛮横无理，还想把我们打出去。可见，他们打伤反对他们承包的工人确有其事，请查明案情后迅速向我汇报。”马林回了个军礼说。

“咱们厂有救了！”“咱们厂有救了……”目送着民警押着承包人和打手们渐渐远去，车辆厂数百名工人顿时欢呼雀跃，大喊不止。几个工人代表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竟带领工人们把马林和两个秘书举起来，不停地抛向空中。

“工人同志们，省委申书记派我们来，就是想了解咱们厂承包的真相。我问问大家，如果由你们自己选出几个好头来领导，能不能把咱们厂搞好？”欢腾过后，马林面对围得水泄不通的工人们问道。

“能，保证能！”“可咱工人说了能算吗？”“厂里一些重要设备都被承包人抵当到他弟弟厂里去了，咋办？老主任就是阻止他们拉设备才被打伤的。”工人们七嘴八舌地说。

“同志们，我代表省委向你们保证，这回完全听取大家的意见。但好了伤疤得记住疼，大家一定出以公心，从厂子的兴旺发展和自己的未来出发，切实选出觉悟高，能力大、干劲足，技术好、作风正派，事业心、责任心和奉献精神强的好领导。过去，有人以厂子经营管理差、效益不好和工人吃大锅饭为名，指定承包人来管理，结果，他把好设备抵当出去了，还能指望这样的人把厂子管好？现在，大家齐心协力，把失去的主人翁权力夺回来，还能再行使不好？希望大家认真思考一下：过去到底是谁吃了大锅饭？是工人还是一些头头脑脑？”

“好啊！”“当然是一些头头脑脑先吃了大锅饭！”“我选老主任当厂长！”“我选沈主席当书记！”“我也选老主任、沈主席……”   

“同志们，哪位是老主任和沈主席？”马林扬了扬手问道。

“报告马书记，我是厂工会主席沈从军，老主任就是阻止他们往出拉设备被打伤住院的生产部主任李志坚。”马林见这个工人代表自我介绍并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心里一怔，回礼后握住他的手：“你好沈主席，哪个部队转业的？”

“原沈阳军区某部副连长。”“原来是一个军区的战友。”马林小声回答沈主席后继续面向工人：“同志们，你们的建议很好，我会立即向省委和申书记汇报，争取在最短时间内任命新的车辆厂党委班子，尽快组织和带领大家把厂子重新搞好。承包人私自把重要设备拉出厂子，打伤老主任的犯罪告诉我们，他们首先吃了大锅饭，再嫁祸于我们工人，还要彻底砸烂国营企业这个大锅并据为己有。所以，今后车辆厂党委班子就应该紧紧依靠广大工人，焗好这个社会主义大锅，重建工人阶级生存和发展的大锅，做好大锅饭而头头脑脑绝不许多吃多占，否则就严肃处理！”

“呱呱呱”，随着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一辆奥迪高级轿车开进厂内，一个身披藏蓝色呢子大衣，戴副宽腿墨镜的中年人走下来。见沈从军过来打招呼，“王副市长来了，”他带答不理，一语双关地训斥道：“你沈主席还在领工人闹事？告诉你，这是市委市政府的决定，谁也别想推翻。再闹下去我立即派人把你们都抓进去！”

“不用劳动副市长大驾，我已派滨江分局的赵局长把打伤老主任和盗抢工厂设备的犯罪分子抓了起来！既然你说市委市政府的决定谁也别想推翻，造成的一切后果是否也能承担？”

“哎呀呀，马书记，没想到您也在这儿。市委市政府决定的事情，当然要承担一切后果。”

“那好吧，先跟我去看一看这后果再说。”马林瞅都没瞅王副市长，说完向沈主席和两个秘书作了交代，坐车出了车辆厂大门。

到了滨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头上缠满绷带，胳膊上吊着纱布的老主任，见到省委副书记专程看他，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拽住马林的手说：“他们抢走的都是厂子核心设备，是我们一辈子的心血。请省委领导一定为我们做主啊。”

“李师傅请放心，省委不仅会为你们做主，坚决夺回被他们盗抢的设备，而且要让全市和全省人民都知道，这些人搞的所谓承包，目的是想砸社会主义大锅，变成自己的资本主义小锅。王副市长，是不是去看一下承包人盗抢到他弟弟厂里的设备？我已派专人看守了。”

“这帮猪脑袋，告诉他们不能蛮干，结果弄成这样。马书记，我就没有必要去看了，得赶快回去汇报。”

“希望你和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认真反省，别和承包人有任何经济纠葛。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任何贪官都别撞在我马林的枪口上，否则只会自食恶果。”王副市长刚一离开病房，老主任马上伏在马林耳边：“他是承包人的老铁，厂子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使的坏，说不上拿了人家多少好处呢。”

“李师傅，如果全厂人都推选你当厂长，让沈主席做党委书记，你有没有信心把厂子搞好？”没等老主任回答，马林又激了他一句：“我就不信，共产党的党员干部比不上只想自家发财致富的承包人！”

“真那样，准能干好！至少我能保证一条，啥时候都不占厂里和工人一点便宜，只会全心全意为厂子和工人谋利益。说白了，就是不能在大锅里先吃一口、多吃一碗，享福遭罪都和工人一样。”

“好，李师傅！车辆厂现在就需要你这样能做好大锅饭的好大厨。”说完，马林又安慰了一番李主任，告诉他好好养伤，然后回到省委。同去的俩秘书见他回来，赶紧过来汇报。看到他们把沈从军、李志坚和其他职工代表的自然概况、工作经历、政治表现和群众意见了解得详细而具体，表扬了他们几句便找申书记汇报去了。

当汇报到车辆厂承包根本没召开职代会、纯属承包人和市里有关领导私下里捣鼓的，特别是承包后，承包人把厂里重要设备拉到他弟弟厂里还打伤了阻止他们的李主任时，申书记怒不可遏：“这是以承包的名义，公然盗抢国营企业资材的重大犯罪！砸完大锅饭就把大锅搬回自己家，这算什么改革？这叫明目张胆地损公肥私和赤裸裸地搞私有化！立即严查其中的腐败行为，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严惩不贷！”

“我已按你的意见，吩咐滨江分局赵局长把承包人抓了起来，迅速查清他贿赂市领导、盗抢车辆厂重要设备和打伤工人的犯罪事实，然后直接向你汇报。还准备在充分征求广大职工和党员意见的基础上，安排市委组织部组建该厂新一届党政班子，使这个老牌国营企业牢牢掌握在我们党和工人阶级手里，像五里铺一样，重新建立和做好这个大锅饭。”马林说完，把拟任命沈从军为党委书记，李志坚为副书记、厂长的计划和他们的基础资料递向申书记。

“这是你们认真调查研究的结果，我完全同意，你尽快通知滨江市委组织部门实施吧。”

“刚好，秀云姐她们今天成立党委，滨江区委、市委领导都参加，我马上去那里通知他们。”马林说完，赶紧下楼前去。

“各位党员同志，受甜草县委和五里铺大队党委派遣，以及滨江区委、市委的任命，让我担任咱们服务中心的党委书记，很荣幸，也感到责任重大。作为曾经的革命军人，我一定不辜负上级党委的信任、重托和广大党员的期望，团结和带领党委一班人，紧紧依靠广大下岗工人，努力搞好服务中心的各项事业，做好这个大锅饭而我们每个党委成员绝不先吃一口。”

马林来到服务中心会议室刚坐下，听党委书记王宏讲到这里，门口一阵骚动，一个售货员猛地推门进来喊到：“孙经理不好了，有几个小青年来捣乱，说买我们的红肠是假的，非要以一赔十，还得登报道歉，否则就砸烂商场。”

“我们进的红肠到底有没有假的？”

“绝对没有！昨天进了三百斤，还剩不到一百斤了，那几个家伙分明是拿假的来讹我们，售货员看到他们是从提兜掏出来的。”

“好吧，孙经理继续组织开会，重点谈谈我们五个党委成员怎么给党员带好头，做到清正廉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曲爱军随我下去看看。”王宏听那个女售货员说完，向孙秀云安排了几句，便起身随售货员来到一楼销售红肠的柜台。

“啪啪啪，妈的，你们要是再没人管，老子就把这里砸个稀巴烂！”一个穿戴时髦的青年，一手夹着半截香烟，一手连续怕打柜台的玻璃橱窗，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王宏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喂，有事说事，有理讲理，嘴是吃饭的，不是喷粪的。”

“嗯，敢骂老子！你他妈算干啥吃的？”

“我是这里的党委书记。售货员同志，把假货保存好，把昨天进的红肠全拿过来，通知加工厂派师傅过来验证。若有一点假货，咱们赔百赔千都行，否则不仅让他们加倍包赔经营损失和咱们商场的声誉，还要让滨江分局赵局长招待他们！爱军战友，帮我把住大门，别让他们跑了。”

有道是做贼心虚，尤其是听到让“加工厂派师傅过来验证”的话，穿戴时髦的家伙先是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声嘶力竭地叫道：“弟兄们，有张老板兜着，给我使劲砸！”说着举拳打向王宏面部。殊不知，王宏刚才所以用“喷粪”激他，等的就是他先动手，所以稍微偏了偏脑袋，右拳直接轰向他的胸部，使他顿时栽倒过去，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连身后的几个同伙都被推出好几米远。

“妈的，遇到茬口了，别管我，砸柜台，抢回咱那包红肠快跑！”这家伙口吐鲜血，倒地还催促同伙作恶。就在四五个同伙从怀中掏出铁锤之际，站在他们身后的马林一个扫堂腿过去，瞬间踢倒了两个小子，一手抓住靠近柜台的家伙脖领，左脚踢向他的腿弯处，使他一下子跪倒在地，铁锤抛出好远。另两个家伙见势不妙，没命地想夺门而逃。没想到，身着商场工作服的曲爱军两脚叉开，双拳护胸，早已列开架势等着，几拳就把他们打翻在地。

重新回到会议室，面对靠墙站着的六个哆哆嗦嗦的歹徒，王宏喝道：“当着省委、市委和区委领导的面，说说谁派你们来砸商场的？给你们‘兜着’的是哪个张老板？不老实交代，只好送你们去公安分局了。”被打得吐血的家伙见状，只好如实坦白，是原来承包这个商店的张经理，对下岗工人揭发他拿商店东西贿赂上级承包得手，最后失去承包资格还被罚款一百多万元心怀不满，才雇他们来报复的。

“好！坦白从宽，请保安组的同志做好记录和必要手续，可以放他们走了。记住，你们如果确实无业可就，能遵守劳动纪律，吃苦耐劳，我们下岗工人服务中心可以接收你们和保护你们。”“对！我完全支持王书记的决定，接收和保护你们。”孙秀云接着说。

“谢谢，我来！”“我来！”“我也……”眼见得王宏和孙秀云这两个领导宽宏大量，既往不咎，当然更是因为可以“保护”他们，这六个家伙一齐跪倒在地，感激得不知说啥是好。

“王书记、孙经理，就不怕他们再闹事，给你们捅漏子？”

“首长，不，马书记，把他们推向社会，才会再闹事，捅大漏子。我们重新掌握工作权和生存权的工人阶级，特别是在座的一百多名共产党员，完全有把握教育和改造好他们。”

“呱呱呱”，马林高兴得边鼓掌边说：“有胆识、有魄力、有觉悟。参加你们的党委成立大会，很受教育。有人以经营管理不善、效益低下、冗员过多、吃大锅饭和减员增效为名，搞垮搞黄了许多国营企业。而今，下岗工人服务中心党委组织和带领广大下岗工人，重新焗起了这个大锅，不仅不嫌恶人多，还主动接收待业青年和试图改造他们，难能可贵。我代表省委和申书记，向你们表示热烈祝贺和感谢。借此机会，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省委申书记代表省委做出决定，立即终止滨江车辆厂的承包，严查承包人贿赂市委有关领导干部、盗抢车辆厂重要设备并打伤工人的违法违纪案件；提名原厂工会主席沈从军担任党委书记，原厂生产办主任李志坚任厂长，由市委组织部负责尽快组建该厂新一届党委。申书记说，不管涉及哪个党员领导干部，都要严惩不贷。希望滨江市委高度重视，有重大问题及时向省委汇报。”

会议结束后，滨江市委书记悄悄靠近马林说：“马书记，在车辆厂承包的问题上，我有很大责任，收了王副市长送来的十万元钱，现在办公室锁着，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过去了，没想到承包人这么不是东西。省委给什么处分我都没意见。”

“同志，你丧失党性原则，错误严重，可仅仅处分你管用吗？这给党的利益和声望，以及给工人阶级队伍造成的伤害是难以弥补的。你能如实交代错误，主动要求省委给你处分，我会和申书记汇报的。你们要抓紧完成组建车辆厂党委的工作，对承包中的问题做深刻检讨。至于那十万元钱问题，”马林小声安排了他几句，赶紧返回省委。